德阳:滇西记忆 - 四川民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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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德阳:滇西记忆
  • 来源:民革德阳市委      作者:李夏      日期:2013-05-03      编辑:德阳民革      点击:5042
  •     云南偏居祖国一偶,风景绮丽,民风淳朴,民族风情浓郁。在现代其境内曾发生过两次较大规模的战争,一次是因边境冲突而引起的中越战争,一次是因争夺一条公路的控制权而发生的滇缅战争。这两次战争我们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由于文革十年的影响,全国大乱,军队讲政治红而不专,严重缺乏军事训练,再加上对方经过多年抗法抗美战争的磨炼,小国的抵抗强度也超乎预期。看过了电视剧“滇西1944”,让我疑虑的是在滇西战争的后期,参战的十万部队经过史迪威亲自训练,部队的武器装备和经费开支全部由美国政府提供,当时中国最先进的部队,面对负隅顽抗的日军,会仍然打得那么惨烈。
      难得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云南本来就值得多去,这次计划带着对滇西战争的缅怀与好奇先飞到昆明,然后从昆明出发,经保山、龙陵、芒市、畹町、瑞丽、缅北、盈江、腾冲,再返回昆明。
      第一天,从昆明西部车站乘大巴去486公里外的第一站保山。客观的说,云南目前境内的主要公路交通干线还是比较发达的,客运管理也很规范。只要有时间,坐大巴比自己开车轻松许多,沿途风景不仅尽收眼底,还多了在途中随意休息和思考的机会。
      保山城市不大,很少有把它作为旅游目的地而留下脚步,其知名度远不及下辖的两个县,腾冲、龙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亚洲战场上,有三次日军被全歼的战役,除了一次发生在缅北的密支那外,另两次就分别发生在龙陵和腾冲。八年抗战,日军联队成建制的被消灭也只有在龙陵和腾冲了。
      保山地处温带气候,冬暖夏凉,最富盛名的是从清咸丰年延续至今已有150多年而长盛不衰的“端阳花会”。可见当地人对鲜花的热爱。只可惜本人来的不是时候,路过小巷庭院,闻到了家家户户飘散出的芬芳,却未能见到节日里摩肩接踵手捧鲜花的人流。
      第二天去距保山市区135公里外的龙陵,大巴车程约3个半小时。途中横跨水流汹涌的怒江,2208米的怒江特大桥也是云南高速公路中最长的桥梁。从青藏高原倾泻而下的怒江,曾经是滇西最重要的天然军事防线,如果没有这条横跨千里的怒江,依当时日军的战斗力,也许早已将昆明拿下了。
      龙陵是建在高黎贡山余脉半山上的一座小城,应该也是滇西海拔最高的城市了。境内多雨,素有“滇西雨屏”之称,滇缅公路穿境而过,是去芒市、瑞丽的必经之路,县城脚下的平原就是芒市。
      龙陵也是著名的黄玉之乡。黄玉是同和田玉、翡翠齐名的一种玉。未到县城,公路两侧就已是绵延数公里的大大小小兜售原石的地摊,据说鼎盛时期,全县不到30万人口中有10余万人从事跟黄玉相关的产业。也许是现在已经过了爆炒黄玉的最好时光,供远大于求,人气显得十分冷清。
      龙陵县城距松山40公里,松山战役是整个滇西反攻战中规模最大、耗时最长的要塞之战。日军在山上修建了巨大的碉堡群,易守难攻,国民党第八军军长李弥率领部队,在重炮和美军飞机的掩护下,耗时近半年,经过了十次强攻,仍不能攻克,最后挖了两条150米的地道,直接延伸到日军阵地的主碉堡下,埋了120箱高爆炸药,方突破顽强的日军防线,攻下了松山。战役结束,整个松山主战场的表面阵地仅剩下了一棵弹痕累累、残缺不全的老树。松山战役的胜利,铲除了日军设在滇西公路上的最大障碍,使中国军队的作战物资能顺畅地运往前方,加速了中缅对日作战的最终胜利。
      战争就是下级军官和士兵的绞肉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阵地战始终是防守方占绝对优势,上甘岭战役的初期,自愿军两个连加简易装备就顶住了美军飞机重炮掩护下七个营的轮番冲击,一个二十岁的一级战斗英雄张桃芳,32天击毙美军214人。在松山,为了国家和民族,7600多名年轻的远征军最后攻下了由1250名日军死守的松山,他们的魂魄也永远留在了松山,让我深深的敬重和缅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指挥部队取得松山战役胜利的李弥将军,在淮海战役中,又以国民党第十三兵团司令的身份战败,化装成头戴破棉帽、脚踩旧胶鞋、身上沾满泥水的士兵,从解放军搜索部队的眼皮下蒙混获释,最后成了盘踞金三角1.85万国民党残部的总司令,也在金三角走完了人生的历程。悲催的是金三角遗留下来的原国民党部队,现在的台湾人和大陆人都不认为这些人属于“自己人”,但他们还自认为是华人,即使在异国他乡,仍然顽强的保留着中国的语言和文化习俗。历史就像是一出跌宕起伏的戏,让人感叹唏嘘。
      从松山返回龙陵,县城有去芒市的长安微面,15元一人,坐满即走,途遇瓢泼大雨,几米外不见景物。黄昏时分,雨过天晴,晚霞映红天际,车下到山底,路边一面巨幅广告印入眼帘--“芒市.距印度洋最近的中国城市”。
      芒市又称潞西,相传释迦牟尼传教来到这里,雄鸡鸣啼、晨曦初露,便为它取名“勐焕”,意为“黎明的城市”。芒市两千多年以前就已是一个傣族的部落了,得天独厚的亚热带气候,肥沃的土地,充沛的雨林资源,人杰地灵,又称为“勐巴娜西”一个像天堂一样的地方。
      出长途车站已是华灯初上,芒市的行道树大多是高大整洁的啤酒棕,街上行人不多,闹中有静,人们生活悠闲恬淡,从容不迫。感觉这里的民族风情比西双版纳更加的浓郁,傣族、景颇族的食店很多,随意就能在街头看到少女色彩缤纷的筒裙。因这里地处边陲,不是云南的主要旅游城市,又过了大假旺季,宾馆160元一间的房子,性价比很高。找到了寄存自己的地方,洗过澡,一身轻松,换上拖鞋,无拘无束,走进一家开在院子里的傣家食店,点好菜,一瓶米酒,慢嚼细咽,微醺而归。
      第三天,在陌生的城市睡到自然醒,清晨的阳光穿过亚热带树林,在卧室墙上描绘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又是一个好天气。宾馆门外就有家人气较旺的米线店,这家的米线分粗、较粗、细等,饵丝更有七、八种之多,还有牛、猪、鸡汤备选,佐料摆满了整整一长桌子,食客各取所需自己选配。我觉得云南每个地方的米线都有不同的风格,且百吃不厌。云南可供选择的旅游目的地很多,如果一个人感觉寂寞想要激情与邂逅,不一定非要到大理丽江的酒吧里面去无病呻吟,到勐巴娜西或十二千块田(即西双版纳)来参加傣族的泼水节就是不错的选择。记得上次参团去景洪,想认识同团的一个美眉却一直不得机会,到十二千块田买了身彩色傣族短装穿上,头上也没忘了像当地人一样束根彩带,拎着个塑料盆,随着泼水节司仪的号令认真把前面的祭式程序走完,便开始了混战。美眉正兴高采烈的在一旁当着观众,乘其不备从背后悄悄靠近,一盆水从头淋下去,美眉便披头散发顽强的开始了反击,你泼我,我泼你,只要不是泼开水,泼水就是洗礼,就是祝福,就是交流,就是快乐,虽彼此全身湿透,矜持和陌生却成了快乐和熟悉。在汇集欢乐的泼水节上,艳遇不再是高难度的追求。几年过去了,我们仍是很好的朋友。
      芒市也是滇西抗战最后一战的地方,日军就是从芒市退出云南。雷亚山上建有“滇西抗日战争纪念碑”,碑名由当时的远征军第十一集团军司令宋希濂将军书写。
      在碑前缅怀先烈后,从三棵树车站离开芒市去往畹町。半旧的中巴车上随时上下着穿不同服饰的少数民族,旁边座位的傣族少女脸上涂着条纹黄泥作装饰,车沿途停靠,人、货、牲畜,来者不拒,窗外一步一景,一辆小拖拉机货厢内站满了穿傣族筒裙的妇女,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快到畹町,有一段景色同台湾宜兰的风光相近似,明镜一样的水田,一块接着一块伸向天际,不过畹町有隐约的远山作勾画。这里的傣族一般生活在坝区,汉族、傈僳族、景颇族大多生活在山区。佛教文化融入了傣族的建筑和生活行为规范,绿色掩映的寨子都很漂亮。
      畹町在傣语中的意思是“太阳当顶的地方”,与缅甸重镇九谷隔河相望,在二战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傣族村寨,二战期间,没有了海上通道的中国,只能依靠畹町运进盟军的援华物资,几十万中国远征军也是从畹町跨越国境入缅抗战,畹町因此成为了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方。
      离开二战时期中国与国际往来的唯一陆上通道,横跨两国的界桥--畹町桥,乘城市中巴到瑞丽。
      瑞丽位于云南最西南端,三面同缅甸接壤,现在是西南最大的口岸城市,是东南亚重要的珠宝集散中心,也是国内各大珠宝市场的主要商品提供地。同大多数国内城市一样,到处是建筑工地,尘土飞扬,嘈杂而零乱,给人感觉不是很那个,远不及芒市给我的好印象。唯一值得留恋的是拥有景颇族、傣族烧烤,印度、缅甸及各式东南亚美食的人气非常红火的应有尽有的华丰夜市。
      第四天早起出境去缅甸。从瑞丽到缅甸旅行很方便,距离缅甸的南坝、木姐、八莫都比较近。当地人对缅甸没有我这样的好奇心,两国边民风俗文化、语言文字和生活习惯都相同,跨界小路数不胜数,两边村民的交往十分密切,活动及节日都共同参与,通婚的现象相当普遍,有的村寨甚至达到了60%以上。
      在当地一位朋友的带领下,轻松地跳过界河上几块石头,就钻进了界河对面的一辆小车内。开车的老缅是位黑瘦精悍穿筒裙拖鞋的四十岁男子。汽车在泥土路上拉起烟尘,开始了两天缅甸城乡走马观花的穿越。四处可见宁静的寺庙及高耸的万千佛塔,丛林里烟雾缭绕,民风古朴的村落,让人印象深刻。稍微大一点的寺院里,几乎都有一颗绿茵浓密的大榕树,让寺庙多了份古意,多了份肃穆。南坝的云峰寺佛像和木姐的金皇宫最有特色。
      由于没有办理正常通关出境手续,见到军警车辆,心里不免忐忑,车上的军人很多都很年轻,脸上稚气未脱,据说小到13岁的男孩就可当兵。开车的老缅警告我不要随意对着军队和警察及重要设施拍照,否则会被罚至少20万或先拘留再驱逐出境,我诚惶诚恐的掐指一算,壹仟缅币折换成人民币约柒元,随身携带的银子若真被罚款后尚能返回伟大的祖国,心里顿时又有了一丝底气。与其担惊受怕被杀无数脑细胞,还不如做一个循规蹈矩的游客更轻松。
      未敢去缅北重镇密支那,那里政府军与克钦族武装激战正酣。克钦族就是云南的景颇族,一九六零年才从中国划归缅甸。
      第六天离开瑞丽去138公里远的盈江县城,车程四小时,票价55元人民币,路况较差。沿途遇到两个军警联合检查的关卡,检查以缉毒及反偷越国境为主。我很佩服当地边防警察犀利的眼光,在乘车的旅客中扫视一遍,随意点出三人下车,他们都是证照不齐,准备去中国境内打工的缅甸青年。路过陇川县户撒阿昌族乡,云南有“景颇族的汉,阿昌族的刀”的传说。
      盈江县三面与缅甸接壤,是德宏州国境线最长的县,县城很小,一座长长的钢混大桥将县城同外界相连。大盈江宽阔而懒散的从县城旁边静静地流淌而过,两岸是一望无垠的农田,竹树环合的村寨,凤尾竹堤、榕树如盖,绿色小岛,轻舟划水,远山隐约、蓝天白云,是不收门票的国家级4A风景区,当地有不到盈江不算到德宏的说法。个人觉得盈江的风光同桂林阳朔近似但更显大气。盈江境内的景区很多。距县城两公里的允燕佛塔值得一看。
      乘车两小时,沿途的风光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疲惫。黄昏时分抵达距盈江108公里的腾冲。在离县城约四公里的一个路口下车,坐摩的去和顺古城。和顺以汉文化为主,流动人口很少,是著名的侨乡,归侨和侨眷占70%以上。依山而建的漂亮的明清建筑重重叠叠,众多的古旧的公益设施散布其间,文化气息浓郁,生活节奏宁静而淳朴。坐在小巷子里面的无所事事的狗一见到我,便开始了随意的跟随。
      找到了心仪的客栈已是掌灯时分,步入一家有四合院的小餐馆,客人只有我一个,五十出头的老板姓寸,老板娘和女儿主厨。主人极力推荐自制的米酒并同我对樽。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酒过多巡,最后一家人都坐到了旁边同我天南海北。雨停了,挥手告别热情好客的寸家,我也开始了像狗一样的漫无目的的闲荡。
      第七天早上醒来已经快九点了,在镇里随时可方便的叫到去腾冲县城的摩的。摩的师傅推荐的位于317国道大转盘翡翠商城附近那家名叫云腾饵丝的早餐店不错,规模不小,选择多样,物美价廉。
      作为中国行政区域中的一个县,无论是在哪方面,腾冲沉淀的内容都太丰实了,只要了解一点腾冲的历史文化,都会让人对这个小县肃然起敬。
      曾经是二战时期美国陆军航空队中校的Burwell  lewis在所著的“死亡的日本人和牵牛花”一书中说道,“抗战发生在大半个中国,当年国民党将士的热血曾经洒在了很多地方,但却只有腾冲的国殇墓园保护下来,仅从人们对死者的尊重这一点来看,腾冲人就足以让众多的人感到羞愧”。腾冲是中国抗战收复的第一座县城,四十二天的焦土之战中远征军九千多人英勇捐躯,他们大多是年龄在16至18岁的青春儿男。当地士绅为祭奠英灵,自发捐款修建了国殇墓园。墓园内原有的很多真迹,包括蒋委员长题的“碧血千秋”石刻,都未能逃过十年文革的洗劫,现在唯一幸存下来的是忠烈祠正门上方的牌匾,而这块匾额能得以保存是因为当时守墓的老人将其拿回家当做床板用了。如今墓园内每一块墓碑都是84年后重新刻制的。墓园内松柏森森、肃穆庄严,强烈的震撼力会令人终身难忘。
      那个被蒋委员长树为全国五百多沦陷区楷模的张问德县长也很有意思。
      腾冲曾是西南古丝绸之路的重要驿站,有好多地方都可以去看看,玉市已经有六百年以上的历史了,九十九座休眠的火山群就像地球脸上结疤的青春痘,而小巧玲珑的北海湿地花草若同若尔盖草原的磅礴相比,前者充其量就只能算是后者身旁的小丫鬟了。花了近三百块银子才同腾冲温泉暧昧一次,感觉性价比稍逊,山上的黄瓜沟那家古色古香的日式风格温泉,相对来说还物有所值。
      历时八天多的滇西缅怀之旅结束了,纠结在心中荡漾。如果没有来过滇西,那就千万不要来了,我来过了,心却被留了下来。滇西有秀丽的风景,浓郁的民风,积淀的历史,而抗日的这段历史是国共两党,甚至是中华民族共同的情感,共同的记忆。陶醉于滇西风土人情的同时,不应该忘记那些为中华民族牺牲的人,我们都应该来祭奠这些烈士。